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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空房间里的阿司匹林苏晚离开后的第三个月，

陆时衍在凌晨三点的书房里找到了一瓶瓶阿司匹林。药瓶放在书桌最左侧的抽屉里，

标签边缘已经磨得起了毛边。他盯着瓶身上那熟悉的字迹：“每日一次，饭后服用”，

他突然想起苏晚总在晚餐后把药片和温水递到他手里，像完成某种固定仪式的样子。

那时他多半在看文件，头也不抬地接过来，有时甚至没说谢谢。胃里的绞痛还在蔓延，

像有只手攥着五脏六腑一起拧。陆时衍拧开瓶盖倒出药片，倒了好几下，

才发现里面只剩最后一粒。他含着药片去厨房接水，

路过客厅时瞥了眼沙发——那里曾经总堆着苏晚的抱枕，浅灰色的，绣着小小的建筑图案，

是她亲手缝的。现在沙发上空空如也。冰箱里也没什么东西，

只剩半盒过期的牛奶和几瓶矿泉水。陆时衍靠在冰箱门上，望着对面墙上那片淡粉色的印记。

那是苏晚刚搬来时，不小心把指甲油蹭上去的，她蹲在地上用棉签擦了半天，

抬头冲他笑：“陆时衍，你看像不像朵小桃花？”那时他怎么说的？

好像是皱着眉让她别折腾了，找钟点工来处理。手机在口袋里震动，

是助理发来的明早会议议程。陆时衍划开屏幕，无意间点开了相册。

最新的照片停留在三个月前，苏晚穿着米白色的连衣裙，

站在落地窗前给他看刚画好的设计图，阳光落在她发梢，显得她是如此的温柔与美好。

他当时大概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，让她别挡着光。胃又开始疼，比刚才更凶。

陆时衍弯腰按住腹部，视线扫过茶几——那里原本总放着个玻璃罐，装着苏晚剥好的核桃。

她说他总熬夜，吃点坚果对脑子好。他每次都嫌麻烦，要么让她收起来，

要么随手递给来家里的客户。“操。”他低骂了一声，转身想去卧室找胃药，

却在推开卧室门的瞬间愣住了。衣柜右侧的位置空了一大片。以前那里挂满了苏晚的衣服，

连衣裙和衬衫挤在一起，还总掉下来一两件丝巾。他不止一次说过让她把衣服整理好，

她每次都笑着说：“这样才有生活气息嘛。”床头柜上的情侣杯只剩一个，深蓝色的，

是他的。苏晚的那只浅粉色杯子，不知道被她带去了哪里。陆时衍走到床边坐下，

床垫陷下去一小块。他忽然想起苏晚总说他睡觉不老实，抢被子还踢人，所以他们分两头睡。

有次他加班到凌晨，回来时看见她蜷缩在床尾，抱着个枕头，呼吸很轻。他当时没多想，

只是把她挪回原位，盖好被子。现在才后知后觉，其实她一直都在迁就自己。手机又响了，

这次是合作方的电话，问他明天酒局定在哪个会所。陆时衍捏着手机，指节泛白。

三个月前的那个晚上，他也是在一个酒局上，接到了医院的电话。护士说苏晚流产了，

大出血，让他赶紧过去。他当时正和甲方谈一个上亿的项目，想着再撑半小时就能签合同，

便让助理先去处理，自己继续陪着喝酒。等他终于摆脱酒局赶到医院时，苏晚已经醒了，

坐在病床上，脸色白得像纸。“你来了。”她抬头看他，声音很平静，听不出喜怒。

他闻到自己身上的香水味——是刚才被客户推过来的女伴蹭上的。他想解释，

却被她打断：“陆时衍，我们结束吧。”他当时只觉得荒谬，觉得她在无理取闹。

流产是意外，他又不是故意的，生意场上的应酬难道不重要吗？

他甚至皱着眉问她：“你非要用这种事闹脾气？”苏晚没再说话，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。

那双手曾经为他洗过无数件衬衫，为他剥过无数颗核桃，为他画过无数张设计图。那天晚上，

那双手安安静静地放在被子上，指尖微微泛青。陆时衍从床上站起来，走到窗边拉开窗帘。

外面是凌晨的城市，霓虹闪烁，车水马龙，像他永远停不下来的生活。可不知道为什么，

这片曾经让他觉得充满掌控感的繁华，此刻却显得格外空旷。他想起苏晚离开那天，

拖着一个行李箱，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他一眼。她说：“陆时衍，

我不想要这段看不见光的感情了。”那时他以为她只是暂时生气，

以为过几天她就会像以前一样，自己回来，继续给他准备阿司匹林，继续在深夜留一盏灯。

直到现在，胃里的疼痛混着某种更尖锐的情绪翻涌上来，陆时衍才终于明白——有些东西，

一旦弄丢了，就再也找不回来了。他拿起手机，翻遍了通讯录，却找不到那个熟悉的号码。

他才想起，苏晚离开后，他不仅没存她的新号码，甚至连旧号码都因为一次换手机，

彻底丢失了。窗外的风灌进来，带着初秋的凉意。陆时衍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，

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恐慌。就像站在悬崖边，脚下的石头突然碎裂，而他抓不住任何东西。

第二章街角的笑声打听到苏晚的消息，是在一个雨天。陆时衍的助理打了无数个电话，

托了七八层关系，才从苏晚以前的一个同事那里得知，她在南方的一座沿海城市，

进了家不大不小的设计工作室。那天陆时衍正在开一个跨国会议，听到地址的瞬间，

直接打断了视频那头的老外，拿起外套就往外走。秘书追出来问下午的行程怎么办，

他头也不回地说：“全推了。”飞机落地时，雨下得正密。陆时衍没让当地分公司的人来接，

自己打了辆出租车，报出那个工作室的地址。司机是个本地人，

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闲聊：“去那边啊？那附近有个网红街，好多年轻人去拍照呢。

”陆时衍没接话，眼睛盯着窗外。这座城市和他常住的北方都市很不一样，街道不宽，

两旁种着高大的榕树，雨打在叶子上，绿得发亮。路边有骑电动车的人，

穿着五颜六色的雨衣，慢悠悠地驶过，不像他熟悉的世界，永远是急匆匆的车流和脚步声。

车在工作室楼下停住。那是一栋旧旧的小楼，外墙爬满了爬山虎，门口挂着块木质招牌，

写着“造梦空间”。陆时衍站在雨里，抬头看了很久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。

苏晚以前总说，想有个自己的小工作室，不用太大，能安安静静画图就行。

他当时嘲笑她没追求，说要给她开全亚洲最大的设计公司。原来她想要的，

从来不是他能给的那些。他在楼下站了将近一个小时，雨渐渐小了。直到傍晚，

才看见苏晚从楼里走出来。她穿着件浅灰色的风衣，头发留长了，随意地挽在脑后，

露出光洁的额头。身边跟着个男生，个子很高，穿着牛仔裤和白T恤，手里拿着两把伞，

正低头跟她说话。距离有点远，陆时衍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，但能看到苏晚在笑。

不是以前对着他时那种带着小心翼翼的笑，而是很放松的、眼睛弯成月牙的笑。

她抬手拍了下那个男生的胳膊，动作自然又亲昵。

陆时衍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，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。他下意识地想走过去，

脚刚抬起来，又猛地顿住。他看到那个男生撑开一把伞，递给苏晚，自己撑着另一把，

稍微往她那边倾斜了些。两人并肩往街角走去，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，挨得很近。

陆时衍几乎是凭着本能跟了上去。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，只是像个跟踪狂一样，

隔着一条街的距离，看着他们走进一家咖啡馆。靠窗的位置，苏晚正低头看着菜单，

男生在对面托着下巴看她，眼神里的温柔，是陆时衍从未给过她的。他在咖啡馆外站了很久，

直到里面的灯都熄了，才看到他们出来。男生送苏晚到路口，替她拦了辆出租车，

临走时还揉了揉她的头发。苏晚上车前，回头冲他挥了挥手，笑容在夜色里格外清晰。

出租车开走的时候，陆时衍也拦了辆车，报了酒店的地址。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，

司机问他是不是来旅游的，他嗯了一声，眼睛却盯着窗外倒退的街景。手机响了，

是母亲打来的。老太太还不知道他和苏晚分了手，絮絮叨叨地说：“时衍啊，

下周末回家吃饭吧，让苏晚也过来，我给她做她爱吃的糖醋排骨。”陆时衍握着手机，

喉咙发紧，半天说不出话。母亲在那头察觉到不对劲：“怎么了？你们俩吵架了？我跟你说，

苏晚那孩子多好，你别总欺负她……”“妈，”他打断母亲，声音沙哑，“我们分手了。

”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，然后是母亲拔高的声音：“你说什么？好好的怎么就分了？

陆时衍我告诉你，你要是敢对不起苏晚，我饶不了你！”陆时衍没再解释，挂了电话。

他靠在椅背上，闭上眼睛。脑海里反复出现刚才苏晚的笑容，还有那个男生揉她头发的动作。

嫉妒一下子涌上了自己的心头。他一直以为苏晚离了他不行。她那么安静，那么乖，

什么都以他为中心。他从没想过，她离开他之后，会笑得那么开心，会有新的人陪在她身边。

原来不是她离不开他，是他习惯了有她。到了酒店，陆时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。

他找出苏晚以前的照片，一张一张地看。照片里的她，总是在看他，眼神里带着满满的爱意。

而他，要么在看手机，要么在看文件，很少正眼看她。他想起有次公司年会，

苏晚穿着他送的礼服，站在角落里，像个误入繁华的灰姑娘。他被一群人围着敬酒，

没空理她。后来他喝醉了，是她扶着他回家，替他擦脸，喂他喝水。第二天他醒来，

只觉得头疼，甚至忘了感谢她。还有他们的纪念日，他答应陪她去看电影，

结果临时被客户叫走。他让助理给她送了束花，以为这样就够了。后来他才知道，

她一个人在电影院坐了整场，花放在旁边的空位上，蔫了一大半。以前觉得无关紧要的小事，

现在一件一件想起来，像针一样扎在心上。陆时衍拿出手机，翻到那个同事的微信，

发了条消息：“那个男生是谁？”对方很快回复：“哦，你说林哲啊？

他是苏晚工作室的合伙人，也是她大学同学，人挺好的。”合伙人，大学同学。

陆时衍盯着这两个词，手指关节捏得发白。他突然很想冲到苏晚面前，告诉她他错了，

他后悔了，让她跟他回去。但他不敢。他怕看到她冷漠的眼神，怕听到她拒绝的话。

他第一次发现，原来自己也会有这么懦弱的时候。窗外的雨又下了起来，敲打着玻璃，

发出沉闷的声响。陆时衍走到窗边，看着这座陌生的城市。远处的灯火明明灭灭，

像他此刻混乱的心绪。他知道，这场迟来的海啸，才刚刚开始。而他，只能站在浪潮里，

任由它将自己淹没。第三章退回的支票陆时衍在那座沿海城市待了半个月。

他没再去找苏晚，只是每天早上开车去“造梦空间”楼下转一圈，

晚上在她住的小区附近停一会儿。他像个幽灵一样，远远地看着她上班、下班、和同事说笑，

看着她周末去超市买菜，看着她和那个叫林哲的男生一起去看画展。他发现苏晚变了。

以前她总穿素色的衣服，说话声音小小的，走路都带着点小心翼翼。现在她穿亮色的裙子，

剪了刘海，偶尔会和路边的小贩讨价还价，笑得大声又坦荡。

她好像把以前那个围着他转的苏晚，彻底留在了过去。陆时衍的公司出了点状况。

北方的一个项目出了纰漏，需要他回去处理。临走前一天，他让助理查了苏晚工作室的情况。

得知他们最近在竞标一个很重要的海滨酒店项目，但因为资金不足，

可能无法参与最终的角逐。那天晚上，陆时衍去了苏晚的工作室楼下。已经很晚了，

只有她办公室的灯还亮着。他站在楼下，看着她的影子映在窗帘上，一会儿低头画图，

一会儿对着电脑皱眉。他想起她以前总说，想设计一个能看到海的酒店，

让每个房间都有落地窗，早上醒来就能看到日出。那时他正忙着扩张公司，

敷衍地说：“等以后有空了，我投资给你做。”现在，她真的有机会了，却卡在了钱上。

陆时衍回到酒店，写了张支票。金额足够她拿下那个项目，甚至还有剩余。他想，

这或许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了。第二天早上，他把支票交给了工作室的前台，

让她转交给苏晚，没留名字，只说是“匿名投资者”。他以为苏晚不会知道是他。

毕竟这座城市认识他的人不多，而他这次来，几乎没惊动任何人。下午去机场的路上，

手机响了。是个陌生号码，归属地是这座沿海城市。陆时衍的心跳漏了一拍，按下了接听键。

“陆时衍。”电话那头传来苏晚的声音，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。

他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：“……是我。”“支票我收到了。”苏晚说，

“让你的人来取回去吧，或者我寄给你？地址还是以前那个吗？

”陆时衍喉结滚动了一下：“苏晚，那个项目对你很重要……”“重要也不需要你的施舍。

”她打断他，声音里带了点冷意，“陆时衍，我们已经没关系了。我的事，就不劳你费心了。

”“我不是施舍，我是……”他想说他是想帮她，却被自己的话堵在了喉咙里。

他有什么资格帮她？他以前欠她的，又何止是一个项目。“陆总，”苏晚的语气客气又疏离，

“如果你没别的事，我先挂了。我还有工作要做。”电话被挂断，忙音“嘟嘟”地响着，

像敲在陆时衍的心上。他让司机掉头，回到工作室楼下。前台说苏晚让把支票给他，

已经放在保安室了。他去保安室拿了支票，那张轻飘飘的纸，此刻却重得像块石头。

他捏着支票，抬头看向苏晚办公室的窗户，窗帘拉着，什么也看不见。回去的路上，

陆时衍把支票撕了。碎片从车窗飘出去，被风吹得很远。他忽然明白，苏晚要的从来不是钱，

不是他能给的那些物质上的东西。她要的是尊重，是在意，

是他从来没给过的、放在心尖上的疼惜。而这些，他以前给不起，现在，好像更给不起了。

回到北方的城市，陆时衍把自己埋进工作里。他取消了所有的酒局，推掉了不必要的应酬，

每天准时回家。家里还是空荡荡的，但他没再请钟点工，自己学着打扫，学着煮面条，

学着在睡前给自己倒一杯温水。有次深夜加班，他习惯性地喊了声“苏晚，给我泡杯咖啡”，

喊完才发现，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。他愣在原地，很久才缓过神来，自己去厨房烧了水，

泡了杯速溶咖啡。很苦，没有她以前泡的好喝。他开始翻看苏晚以前的设计图，

那些被他随手丢在抽屉里的草图，现在看来，每一笔都充满了灵气。

他甚至找人把她设计的一个小别墅模型做了出来，放在办公室最显眼的位置。助理看他这样，

小心翼翼地说：“陆总，您要是想苏**了，就去找她吧。”陆时衍摇摇头，没说话。

他知道，不是他想找就能找到的。有些伤害造成了，就像墙上的钉子，即使**，

也会留下一个洞。他只能等，等一场不知道会不会来的海啸，把所有的愧疚和后悔，

都冲刷干净。或者，被彻底淹没。第四章暴雨里的伞再次见到苏晚，是在一个行业峰会上。

陆时衍作为特邀嘉宾出席，苏晚的工作室也因为那个海滨酒店项目拿了奖，受邀参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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